许忠芹：醉饮拒马河

清风习习，走进野三坡时已是朦胧的暮色。夜的面纱遮住了群山以及周围的景色，让我看不清这个小小山村的真面目。借着道路两边微弱的灯光，踩着高低不平、狭窄曲折的小路，我来到了一个叫苟各庄的山村小镇。

我们一行数人在不算宽阔的柏油路上行走，呼吸着山村小镇的气息。小镇虽然不大，但见道路两边的商店客栈霓虹高悬，交相辉映，路边的露天娱乐场时时回荡着流行音乐，动感而时尚，响彻了夜空，粗粗浅浅印证着小镇夜的繁华。

穿过灯火阑珊的小街，耳边远远传来阵阵轰鸣的流水声，好奇心使我加快了脚步，向流水声处迈进，不多时就来到了一条河边！但见河面宽阔，水流湍急。前来迎接我们的郭友钊主席边走边介绍说：这是拒马河，是野三坡的母亲河。站在河中央，两岸的万家灯火倒映在水中，荡漾起一片银光，星星点点，摇曳生姿，煞是好看！哗哗的河水从脚下奔流而过，夜的朦胧让我看不清它从哪里来，又将到哪里去。看那一波一波的水流，奔驰而下，激起滚滚浪花，如骏马奔腾，一种豪爽的感觉油然而生。空中飞扬着若有若无的水雾，湿润着我绯红的面颊，一时凉风阵阵，心体通泰，缓解了旅途的劳顿。

我悠然地走到河边，看到河畔上坐着好多当地农民，他们每个人前面都有用小竹筐装着满满的木炭和干柴，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，像是出售的样子。我禁不住与生俱来的好奇心，上前询问后才知道，这是为了方便游人能在河边娱乐，点燃木炭和干柴燃放篝火用的。我不由自主的联想到：一个郊外的晚上，游人们三三两两兴致浓郁地在河边燃起簇簇篝火，有的围绕火堆载歌载舞，有的席地而坐畅谈古今，喜欢郊游露宿的游客们，迎着清风明月，围着熊熊篝火，听着哗哗河水，尽情挥洒积存已久的浪漫，惬意地享受着拒马河的夜色温柔。

正当我天马行空沉浸在无限遐想之时，不知是谁在空中燃放起了烟花和爆竹，噼噼啪啪地响彻夜空，随着烟花的升腾，那一颗颗礼花划破黑夜在广阔的苍穹下绽放出夺目的光彩。再看河边那些游人欢闹着，高叫着，那份喜悦就犹如过年一样。也许是烟花爆竹属于易燃危险品，容易引发火害，因此在大城市过年时也是禁放的。或许只有偏离都市的乡村小镇才可以放心燃放吧。而在野三坡每一个普通的日子都能随心所欲地燃放烟火，这无疑是给游客送上了一份“天天过年”的心情。站在河边，抬头抑望花开四溢的烟火和深不可测的夜空，一种自由的心境在升腾。

不知不觉夜已深了，伴随着山村的静谧，来到下榻的宾馆，等不及稍作休整，便马上推开窗，让山风吹进来，享受夜的清凉。捧一杯清茶，索性将灯光调到最暗，飘浮的思绪便随着袅袅的茶香渐渐平静下来，耳边似乎传来远处的流水声……从未在这样宁静的山村小镇居住过，也从未在这样漆黑的夜里有过这种异样的感觉。山风、流水、夜色将我沉沉地带入了梦乡。

清晨，一声声响亮的鸡鸣把我从睡梦中叫醒，这里怎么会有鸡叫？懵懵懂懂中一时竞不知身在何处。慢慢睁开惺忪的眼睛，浑沌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，哦，这是在野三坡，一个山村小镇上。或许是我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缘故，很少听到过公鸡打鸣，因此，对那一声声高亢的鸡叫很是惊奇。于是马上披衣下床，想把外面的世界看个清楚。轻轻拉开垂落的窗帘，一幅群山叠嶂水墨画立刻呈现在我眼前：一缕霞光泼洒天际，氤氲的晨雾飘荡于峰巅之间，清脆的鸡啼以及远处的水声远远传来。此时，我有一种幸福的感觉：这青山，这晨雾，这霞光，这鸡啼，难道不就是一个真真切切的“山村晨景”吗？

用罢早餐，我们又开始了新的旅程，随车顺着公路行驶，我发现身边有一条与青山相绕、游路交错的河流伴随左右。忙问其名，同车而行的郭友钊老师则主动当起了“导游”：这就是昨天晚上我们看到的那条拒马河，发源于涞源县城，流经野三坡、十渡汇入大清河，贯穿于野三坡全境。当谈起拒马河的称谓时，博学识广的郭老师慢慢细说起来：据《涿州志》记载，公元前308年到公元前318年，羯族将领石勒，率十万大军从太行山北段攻入河北境内，晋朝大将刘琨，在这个山河险要之地抗拒入侵兵马，因此称之为拒马河。听着郭老师的介绍，我隔窗细看，拒马河水面或宽或窄，在悬崖峭壁中百转千回，蜿蜒流过，却始终与我们一路同行。

清澈的拒马河绕着群山脚下，或平缓如歌，或奔腾跳跃。夏季的时候平均水温在20度到22度，清晰见底，常年不枯，冬季的时候也从不结冰。可是，在“北国风光，千里冰封，万里雪飘”的冬天，为什么只有拒马河不封河不结冰呢？原来，这里还有一个“王祥卧鱼”的故事呢。传说很久以前，穷苦青年王祥与母亲在拒马河畔相依为命。数九寒天，年老体弱的母亲一病不起，不思茶饭。儿子为使母亲能得到滋补，便来到封冻的拒马河上，脱去衣裳用体温融化了冰层，潜入水中捕得一条大鲤鱼。王祥把鱼拿回家给母亲看，母亲心疼儿子落下了眼泪，大鲤鱼竟也落下了眼泪。一向慈善的母亲望着落泪的鲤鱼不忍食用，让儿子把鱼放回了拒马河。没几日，母亲的身体奇迹般的硬朗起来。拒马河上结的冰也全部都没了踪影，人们说这是王祥的贤孝感动了神灵，自此拒马河再也没结过冰。这显然是个神话，但却分明是在告戒人们要孝敬老人。中国自古就是文明古国，讲究“百善孝为先”，因此，孝道也是儒家最推崇的。作为孔孟之乡、礼仪之帮的山东人，在我听到这个故事以后，不禁感慨万千，对清水常流的拒马河平生又增添了一份敬意，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感到无比的敬仰。

或许是我天生就爱水，当眼前出现一片平静如鉴的水面时，按捺不住水的诱惑，跳下车来，快步冲到河边，俯下身去，立刻便有一副笑意盈盈的脸庞在水中荡漾开来。我轻轻伸出手指撩拨水面，层层波纹清凉细滑、柔软如丝。抬起手臂频频扬起，水滴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又轻轻洒落，平静的水面顿时荡起串串涟漪，在阳光下晶莹剔透，如同水晶珍珠一般。或许这小小“水晶”不能满足我玩水的欲望，我看见河畔停摆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竹筏，心里立刻便有了要“撑杆荡筏”的冲动。于是马上放下背包，卷起裤腿，小心翼翼地踩着竹面走到竹筏中央，拾起那根长长的竹篙缓缓撑到水底，小小竹筏便悠悠地载着我离开了河岸。此时的我已经放开胆子熟练的撑篙远划。当划到河中心时，阵阵清风拂面而来，我不禁停住了手中的竹篙，举目四望，眼前的青山连绵叠翠，脚下的水波闪烁银鳞，情趣的使然让我忍不住放声高歌：小小竹排江中游，巍巍青山两岸走……我飘在平静的碧波之上，感觉自己就像个渔家女，在这青山绿水间过着最悠闲舒心的日子。

是谁说，山是水的风骨，水是山的血脉。清清的拒马河在群山隐隐中奔流游走，这婀娜灵动的水注定给野三坡带来魅力无边的风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