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油附中天地会：2008年春野三坡。记忆。碎片

今天晚上，天都黑了，才想起来垃圾桶还没拖回来，于是起身出门，外面已经是星斗满天了。看见骑着自行车的儿子，披星戴月，急匆匆从同学家玩了赶回来。

我问了声：“星星会好看吗？”

儿子头也没抬地答应：“好看。”

我又问：“你看星星了吗？”

儿子一脸无辜：“嗯……？”

我：“你还记得上次看星星是什么时候吗？”

儿子有些愕然：“……？？”

我：“你太忙了哈，不过，有时间还是应该看看星星的。”

儿子更糊涂了，胡乱往天上翻了一眼，算是回答了我，然后匆匆进了屋。

其实，我当然知道，现在除了像我这样的闲人，谁还会关心什么星星月亮的呢。

一个多星期前，和陈宇宁“长话”，自然说起很多上学时的事，说起都去过那些地方玩，后来她都在这里一一列了出来，而事实上，那天，她最先提起的地方是野三坡，她说要不是红提起，她几乎忘记了。的确，野三坡是一个小地方，与北京周遭的著名旅游景点相比，确实不值一提，所以，这二十多年来，我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这地方，也从没有人和我提起过这地方，这段记忆，我已经封存了二十多年，亏了红还能把它翻出来。我想，即翻出来了，就把它掸掸灰，晒晒太阳，也许，还能再保存二十年吧。可真翻出来，才发现，其实我关于这里的记忆，也已经成了许许多多的碎片，难以串连了……

那是一段介于中学生活和大学生活之间的记忆。

我记得，那天早晨，因为不认识路，一路问着赶到永定门火车站。紧赶慢赶的，才上了那趟慢车，一踏上去，车就启动了。这让我觉得它是专门在等我的，因为赶了一早的路而焦虑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。

下车的地方好像叫涞水站，站台很小，车站在一个山坡的顶上，走下去是一座小村子，再走下去，不远，就是那条不宽不窄不紧不慢不清不浊的河——拒马河。

小村子的情况不是很好，房屋大都低矮而破旧。我们找了一家住下。这家的房子很奇怪，外间相对宽敞，朝南，一进屋，右手，一张大土炕竖贯南北，左手是一个小门，通向一个只有六七平米的小房间，里面也是一张土炕，占去了房间四分之三的面积。墙是土坯的，用报纸满糊了。报纸已经发黄变硬，里屋的甚至有些剥落了。

晚上睡觉很有乐趣。因为去的女生太多，里屋无论如何睡不下，所以只好男生睡里屋，女生睡外屋！想起来到这个姓“野”的陌生的小山村的第一个夜晚，我们几个“小男生”将在7，8（具体人数已经记不清了）个“侠女”的庇护之下安然入睡，我感到自己那即受宠若惊又无比幸福的小心脏在“扑通，扑通”地狂跳……   我有个坏习惯：新换了环境，第一夜几乎睡不着。可其他人要睡，于是就关了灯，躺在床上听他们几个打呼噜。而此时外屋女生们的兴致似乎很高，始终亮着灯，并不断传出说笑声。我有好几次起来，想出去加入她们，可又觉得不妥，于是又趟回来。现在想想，那么多女生在一张大土炕上躺成一排，那景象一定蔚为壮观呐，我当时怎么就没捅破窗户纸，偷窥一二捏？唉！那时候实在是……“好傻好天真”哈……野三坡的夜晚，绝对与寂寞无缘。等女生们关灯安静下来，就到了小虫子们的舞会时间了。片刻寂静之后，墙的某股角落有了动静。和学校的舞会一样，出来领舞的一定是最勇敢的一对，他们“噔噔噔”，“噔噔噔”地在一面墙上转开来，响应者就逐渐加入进去。我想象着他们的体型：一定有圆圆的，有扁扁的；有长长的，有短短的；有长胡子的，有长长须须的；有硬硬的，有软软的；有光溜溜的，有毛茸茸的——那场面一定有趣极了。墙上干脆而鼓起的旧报纸，好像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，他们的“每一小步”都被清晰干净地放大成我耳中的“一大步”。舞种从开始的华尔兹，到快三，平四，到摇滚，到最后的桑巴……我估计，这时候已经有虫虫按耐不住，开始边跳边脱了，因为我分明感到，有貌似小衣服之类的东东从天而降。我从脸上随便摸起两件，高高地举起来，着急地喊：“谁的victoria's secret? 这是谁的victoria's secret ？”可是，虫虫们谁也顾不上理我，他们拼命地跳啊跳啊跳啊，挥汗如雨地一步步把舞曲演变成环绕立体声的四面楚歌，十面埋伏……   直到，后半夜，他们“high”够了，才慢慢安静下来。我想，他们一定是要回到各自的小洞洞里去做爱了——多么令人羡慕的幸福生活呀！于是，我打算睡一会儿。可是，刚一瞌睡，就觉得土炕和四壁都震动起来。我正奇怪：难道虫虫们做爱的动静比人还大？要知道，这里用的可是土炕啊！这时，只听“呜————！”的一声汽笛，伴随着一道白光呼啸而过，原来，我们住到铁道边边的房子里勒……

在野三坡爬山——确切地说是在山谷里走路，其实并不是太好玩。我不太喜欢北方那种由于植被稀疏而显得干涩的山。但是，正如歌里唱的，“我要的不多”，有蓝天有绿树，有新鲜空气，还有一点点水，更重要的，有聊得来的朋友一起走路，是啊—— 一起走路！就已经够让我开心的了——“我真的要的不多”……

第二天晚上，我们惊奇地发现，原来这个小村子里是有夜生活的——集体看录像！大家都聚到一个院子里，放的是台湾的琼瑶剧还是香港的武打片我记不得了，因为那天晚上我没心思看录像，只想和人说话。可大家都看得很认真，我从没见到过，那么多人，看录像看到那么认真的景象。知道不会有人理我，于是我走出院子，打算去和月亮说会儿话。我往坡下的河边走，一路上没遇见人。前面远处是白天走过的山，又黑又大，让人感觉堵的晃。没有人，在山区的夜里，即便是在夏天，也会觉得有点阴冷，还好，有月亮！

我一直走到河边，却发现月亮已经有了伴——水里的月亮。于是我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，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，可是听不见，可是他们分明在很投缘地说着什么，可是我听不见，可是我知道他们在聊着，因为月亮的脸由于兴奋而闪着光，嘴巴不停地动着，虽然，仍旧保持着矜持的态度，但他的眼睛太亮了，他太亮的眼睛戳穿了他…… 水里的月亮很安静，总是慢慢地点头，很少说话，她一直保持着曼妙的姿态，但她的眼睛太湿润了，她湿润的眼睛戳穿了她……  一阵微风徐来，水里的月亮露出浅笑，然后整个身体也跟着颤动起来…… 我再听，还是听不见。他们知道我听不见，就把他们的对话，一字一句变成大大小小的星星，一串一串地挂到天上，挂着挂着就布满了整个天空。我仰起头，望着怡人的漫天星斗，终于明白，原来，说了什么其实并不重要——即便是对他们两个而言。

这时候，风渐渐大了起来，河边瘦弱稀疏的芦苇，好像知道什么似的，最先发出焦躁的“沙沙”声。水里的月亮也开始不安起来，她无助地扭动着身体，想尽量保持原来的姿态，但她做不到了。风越来越大，她被撕裂，撕成很多小块，最后变成无数碎片——她消失了……  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，太突然，天上的月亮目睹了这瞬间发生的一切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他惊恐地大张着嘴，却发不出一个音节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？！他该怎么办哪？谁来告诉他该怎么办那？有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办吗？！……风还是越来越大，渐渐地，他好像绝望了，他的目光已经不再在水面上搜寻，而是开始变得呆滞起来，然后，他慢慢地抓过天边的一大片乌云，一点一点遮住天上的星星，最后，把自己的脸也埋了进去。天开始下雨了……

我脑子里忽然闪出几行在哪见过的文字：但是冷，但是还不算太冷；但是有风，但是意料之中。

三年后，我才使这段情景变得模糊，而在之后的一年里，我伤了三个美丽女孩的心……

十年后，紫霞仙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说：“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，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，我猜中了前头，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…… ”

十八年后，欧阳峰一把火，烧了房子，离开了那个地方。那天，黄历上写着：驿马动，火迫金行，大利西方……

五百年后，至尊宝手捧金箍，第二次说了那段话：“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，我没有珍惜，……”然后，他把金箍向头顶压下去，成了齐天大圣，他要去西天取经了……而此时此刻，他的情人正在城头上，对着一个夕阳武士说：“你亲我一下！……

我不禁又抬起头，去仰望天上的星月，当然，她们灿烂依旧，这一点，大家不用看都知道。可我，为什么要说“又”呢？

——老男人

ps:这篇纯属胡编乱造，俺最近有点CNN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