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草畔空中龙脊--山柳

“五九六九，沿河看柳。”你知道柳的，更知道如何看柳赏春的。如果了解了“山柳”，兰，你会怀疑自己知道“柳”知道“春天”的。植物分类学上的“柳”，为“柳属”，属下分科与种，柳的种有四百之多，什么鸡公柳、班公柳，什么玉山柳、兴山柳，什么河北柳、西藏柳，均属于柳的种之列，“山柳”也仅仅是柳的一种。通常见到的柳，多生长在可诗意栖居的水之湄，春水映新丝，越显柳之妩媚、春之缤纷。离开了水，长在少水或无水的山上，山柳会有妩媚的春天吗？看山柳的感觉又会如何呢？

百草畔的山柳，遇见过二次。第一次在2007年4月21日。那时，山杏、山桃才显淡淡的粉白色花，杜鹃的花蕾还未饱满，松树还没有返青，春天正悄悄地在山脚换装，准备试着登山。那时，阿钊在半坡的“万年泉”附近，在白桦还赤裸着丫枝、山杨还没有长出花穗的山道旁，不经意之中望见了一棵树，那满身浅浅绿的树——浅浅的绿，应是刚刚发的叶芽吧？走近一看，才发现浅浅的绿，呈短椭球形，毛绒绒的，立体的，不是叶，应是花。绿色的花？满树浅绿色的花？还在这个春风并不和煦的时候就盛开的花？阿钊有点迷惘。赶上的导游小美女介绍说，这树是山柳。

对于“万年泉”附近的那棵山柳，早春盛开浅浅绿色球花的山柳，那时的阿钊没有把它放在心上，只觉得生长在温暖的小环境之中，在众山柳树之中，只是这棵山柳得地独厚先开了花，属个案，不是山柳盛装迎春的普遍意义。四年之后的2010年5月12日，阿钊到过“万年泉”，可没有注意到那棵山柳的存在了，或许它淡淡的绿已成浓浓的绿，已隐身于白桦的新绿之中了。不过，气喘嘘嘘穿过红桦林登上“一揽三山”的观景台之上时，阿钊见到了孤立于观景台中唯一的一棵淡淡绿的树，一眼就认出它就是山柳。

“一揽三山”，揽何三山？燕山、太行山、恒山是也。哪是燕山？哪是太行山？哪是恒山？山峦层层、山峰点点。东南西北，见到的都是层层的山峦，点点的山峰，哪是巍峨的太行山？哪是神圣的恒山？哪是奔腾的燕山？莫辨，莫辨，莫辨。只是脚下的这个山之顶，高了些，险了些，让人多看了些眼底下的山峦、山峰。人，一步一登，克坚攻难，步步登了高，爬到了致高的山顶，一览众山皆小了，一摸自己仍大着，便有了超凡脱俗的成就感。而这棵树，而这一棵山柳树，孤独地站在山的制高点上，也是为了一揽三山吗？也是为了鹤立鸡群吗？

山高风狂。阿钊害怕被猛烈的春风刮起，怕随风飘到认不清是燕山、是恒山、还是太行山的山上，便扶着这棵山柳，端详着这棵山柳，与这棵山柳对起话来——

山柳你开花了。这时，一棵棵红桦树弯弯曲曲、曲曲弯弯的枝头还没有挂上花的短穗。这时，一株株六道木低低高高、高高低低的枝条还没有叶的苞芽。这时，一簇簇丁香树稀稀疏疏、疏疏稀稀的果壳正在随风播出去年饱满的种子。这时，地上的草在阳坡只有芽，地上的水在阴坡还是冰。这时，你山柳开花了。你这是残冬如寒梅一样傲雪开的花？你这是初春如迎春一样喜雨开的花？

山柳你开的花，只是浅浅的绿，不像迎春花那样夺目的亮黄，不像玉兰花那样耀眼的亮白，也不像垂柳那样显赫的鹅黄，你只是浅浅的绿，如春天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的树木即将要改变的颜色，浅浅的绿。浅浅的绿之中，花开了，果实了，叶长了，都是一色的绿，只是先绿得淡些、后绿得浓些。绿，浅绿、浓绿，是春天的基调，也是夏的基调。山柳你只开绿的花，是不是更知道春的基本含意呢？山柳你用绿的花来迎春，是否预告绿色的春天就要来临呢？

山柳你开的花，既不繁、也不密，只点缀在枝上，有的枝上甚至只有二朵、三朵，花开得仿佛并不热烈。细枝之下，你有与大地相连的主枝五杆，杆杆主枝还抱在了一起，围绕着腐朽的主干。已折已死的主干，一定支撑过许多枝杈，枝杈也一定开过浅浅绿的花，但可能也不繁、也不密，开得可能也不曾热烈过？不热烈，但一定开得十二分的真诚，在这山之顶上，在这寒冷的春风中，在这足以折枝的劲风中，淡淡地绿着，预告初春、仲春、暮春里世界的基调。

登上“一揽三山”阿钊在凛冽的风中站不稳，下山了，回到了温暖、宁静、芳香的春天里。山顶的这棵山柳，不象站在山顶的阿钊，没有根的阿钊，只是看风景的阿钊，不得不与你惜别，而你仍然守着腐朽的主干，主枝颤抖地站立在风中，任风推拿，随风弯曲，丫枝开出不密、不繁的花来，淡淡地绿，原生次生，千年百年，都立于山上，淡淡地绿，预告春天的基色。无意间，上山看柳，看见的是另一种柳，看到的是另一种春天。